九叹·怨思

西汉刘向诗作

《九叹·怨思》是汉代文学家刘向创作的一首诗，为《九叹》的第三篇。此诗是作者为战国时期楚国诗人屈原抒发愤懑的一篇作品，作者借用屈原的口吻，强烈抨击了忠直不见用、贤者遭谗害的黑暗世道，抒发了屈原报国无门，被迫流放的怨忿和惆怅之情。全诗格调忧伤，用典贴切。

作品原文

九叹·怨思

惟郁郁之忧毒兮1，志坎壈而不违2。

身憔悴而考旦兮3，日黄昏而长悲。

闵空宇之孤子兮，哀枯杨之冤雏4。

孤雌吟於高墉兮5，鸣鸠栖於桑榆。

玄猨失於潜林兮6，独偏弃而远放。

征夫劳於周行兮7，处妇愤而长望8。

申诚信而罔违兮，情素洁於纽帛9。

光明齐於日月兮，文采耀於玉石。

伤压次而不发兮，思沉抑而不扬。

芳懿懿而终败兮10，名靡散而不彰11。

背玉门以奔骛兮12，蹇离尤而干诟13。

若龙逄之沉首兮14，王子比干之逢醢。

念社稷之几危兮，反为雠而见怨。

思国家之离沮兮15，躬获衍而结难。

若青蝇之伪质兮16，晋骊姬之反情。

恐登阶之逢殆兮，故退伏於末庭17。

孽臣之号咷兮18，本朝芜而不治。

犯颜色而触谏兮19，反蒙辜而被疑。

菀蘼芜与菌若兮20，渐藁本於洿渎21。

淹芳芷於腐井兮22，弃鸡骇於筐簏23。

执棠谿以刜蓬兮24，秉干将以割肉。

筐泽泻以豹鞟兮25，破荆和以继筑26。

时溷浊犹未清兮，世殽乱犹未察27。

欲容与以俟时兮，惧年岁之既晏。

顾屈节以从流兮，心巩巩而不夷28。

宁浮沅而驰骋兮，下江湘以邅回29。

叹曰：山中槛槛30，余伤怀兮。

征夫皇皇31，其孰依兮。

经营原野32，杳冥冥兮。

乘骐骋骥，舒吾情兮。

归骸旧邦，莫谁语兮。

长辞远逝，乘湘去兮。

注释译文

词句注释

白话译文

心情沉郁忧愁怨恨，心愿不顺却仍忠信不违。

身心憔悴而夜不能眠，悲伤从清晨到黄昏长久浸染。

怜悯独坐空屋中的孤子，哀伤立于枯杨树上的乌儿。

雌鸟失群在高墙上悲鸣，斑鸠栖息在桑榆树上啼叫。

黑猿失去茂密的树林，孤零零被拋弃在陌生的远方。

征夫在大道上行役不能归，妻子在家中饮恨翘首企望。

我重申诚信的本意绝不违背，我的感情有如圣洁的绢丝。

我的美德可与日月争光，我的文采仿佛玉石般闪亮。

然而我身心受到压抑难以舒展，思想被抑制不能发扬。

芬芳的鲜花终会凋残，美名传播再远也不会明彰。

离开君王我要奔走远方，不愿遭受罪过自取耻辱。

像关龙逄尽忠却被害，像比干一般劝谏却遭杀戮。

担心国家命运已遭遇危急，我却被当作仇人遭受埋怨。

忧虑国家法度已受到破坏，自身反而获罪忧患难遣。

谗人仿佛青蝇一样令人厌恶，也如晋国骊姬一般混淆是非。

怕靠近君主会遇难逢殃，所以我退到远方隐藏行迹。

谗佞奸臣在朝廷上喧哗不已，国家的命运恐怕会傾危不久长。

我触犯君王而直言规劝，反而蒙受罪过被猜忌怀疑。

平凡的蘼芜和杜若被混杂一起，藁本也被浸入污浊的脏水中。

芳香的白芷淹进臭水井，宝貴的犀牛角被扔进竹筐。

用棠溪宝剑来割取野草，干将宝剑被用作厨刀。

五彩豹皮袋填装恶草，用大杵臼打破和氏珍宝。

社会昏暗善恶是非不清，人世混乱美丑好坏不辨。

希望能够从容等待时机，然而年已衰老心中充满担忧。

想要改变节操随俗从流，心中惶恐忧愁不能喜悦。

宁愿在沅水上浮游驰骋，在长江湘水中徘徊游戏。

可叹啊：山里车声回响，我心中悲伤。

征夫惶恐不安，他的归宿在何方啊。

原野四面八方，杳无人迹草木莽莽啊。

乘上骏马奔驰，寻贤君舒泄我的情肠。

尸骨希望归故乡，此心此情向谁讲啊。

只能长久地辞别，乘舟湘水漂流远方。

创作背景

西汉的刘向对屈原的忠信节操深为追念，感慨屈原被放逐在山川之间，尚且思念君王，悲叹自己不能为君出力，于是作《九叹》借以表白自己的志向。《九叹·怨思》是其中的第三篇。

作品鉴赏

《九叹.怨思》全文可以分为三层。第一层是从首句到“破荆和以继筑”。这一层诗人用了绝大的篇幅，采用比喻、历史事实等方式，来说明屈原忠直不见用、横遭奸邪谗害打击、备受君王猜忌流放无比愤懑、哀伤、郁闷的心情，直指世道的黑暗和君王的昏聩。

第二层是从“时溷浊犹未清兮”到“下江湘以邅回”。这一层写出了屈原遭排挤放逐后，面对混浊的世道，不肯悠闲等待复位，更不肯改变节操随从流俗，引出隐身山林江湖之意。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和无奈。

第三层是从“叹曰：山中槛槛”到末句。再一次抒发了屈原面对黑暗的世道，面对谗言奸邪和无德君王，被迫远离朝政、去国流放的苦闷和忧伤。

文章开头即点出自己心情的忧闷、愁怨。由于情绪低落、灰暗，故眼中所见无不带上忧伤色彩，如“孤子”“冤雏”“孤雌”“鸣鸠”“玄猿”“征夫”“处妇”等，之后便叙及自己何以心境愁苦，由于现实中命运多舛，便将目光转向历史层面，思索关于龙逢、比干、骊姬的往事，感到是非不分、黑白颠倒实在是古今同一，最后以比喻手法继续陈说价值标准颠倒的社会现实。世道如此，只能聊以徘徊娱戏于山水之间。结尾好“叹曰”，抒发了郁闷、忧怨和惆怅之情。

作者简介

刘向（约前77年—前6年），西汉经学家、目录学家、文学家。本名更生，字子政，沛（今江苏沛县）人，汉皇族楚元王（刘交）四世孙。汉宣帝时曾任散骑谏大夫，汉元帝时擢为宗正等。用阴阳灾异推论时政得失，屡次上书弹劾宦官、外戚专权。汉成帝时任光禄大夫，终中垒校尉。曾受诏校阅群书，撰成《别录》，为中国目录学之祖。又辑录《楚辞》十六卷。所作辞赋三十三篇，今多亡佚，唯存《九叹》为完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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