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武外骨

日本近代史上明治初期经大正直到昭和时代

宫武外骨是日本近代史上明治初期经大正直到昭和时代，号称“千古奇人”的文人，生性达观开朗、玩世不恭、刚直不阿，怀着朴素的民权思想，单枪匹马地专门和专制政府过不去，是个脑后长有“反骨”的倔强汉子。

名人介绍

宫武外骨对专制、独裁的人和事极尽讽刺挖苦之能事，嬉笑怒骂皆成文章，每每把当局官宪搞得哭笑不得。为此，不仅他的报刊书物被几十次停刊禁卖，而且，他本人也多次罹牢狱之灾。不过，他却把入狱看成家常便饭，甚至大张旗鼓地在入狱前举办所谓“宫武外骨先生入狱祝贺会”，出狱后又举办“出狱报告会”，留下了数不清的逸闻趣事。而且，他把监狱当成自己的大学，在多次牢狱生活中居然将自己本来只念过私塾的文化程度提高到犀利的报刊主笔的水平。在他的奇言异行中还包括了他传奇的个人私生活——一生中先后结婚5次，讨过16个小老婆。所以，他的反国家权力的勇敢行为无形中起到了向民众播种民权思想作用的同时，其私生活也成了人们的谈资。大约是他的反国家权力的果敢行为赢得了人们的尊敬和爱戴，至今人们一谈起他还都是津津乐道，他的名字就叫宫武外骨（1866–1955）。

历史事迹

用图文讽刺新宪法

明治22年（1889年）2月，明治政府举行隆重的仪式颁布《帝国宪法》。在仪式上枢密院议长伊藤博文将宪法原本毕恭毕敬地递交给天皇，天皇高声宣读后，再郑重其事地授给黑田清隆首相。报纸上醒目的大标题是《千古盛典普天皆同庆，万民齐欢喜气满东瀛》。而一位22岁的青年却在他出版发行的《顿智协会杂志》（“顿智”即机智的意思）上为《帝国宪法》的发布狠狠地浇上了一盆冷水，使庄严肃穆的发布仪式大煞风景。宫武外骨搞了个文配画，画上有一具尸骨（“外骨”在日语中发音与“骸骨”相同）正在授“大日本顿智研法”的条幅，以谐音讽刺宪法发布。不仅如此，他还把宪法的第一条内容“大日本帝国由万世一系的天皇统治之”利用谐音改写为“大顿智协会由赞岐平民外骨（骸骨）统治之”。这还了得！杂志被立即禁卖没收，他本人也以“不敬罪”被起诉，被判处“三年徒刑，罚款100元，监视一年”。虽然本人不服上诉，但被层层驳回维持原判，22岁的宫武外骨被关进石川岛监狱。

当时，东京大学的德国教授贝尔茨在日记中说：“滑稽的是，谁也不知道宪法的内容。”据说自由民权派思想家中江兆民阅宪法全文后苦笑叹曰：“吾人被赐予之宪法为何物？玉也？瓦也？尚未见其实，却先醉其名。吾国民何其愚昧？

何其疯癫？”可见，宫武外骨的行动实际上反映了国民上下的心声。

在狱中发行刊物

宫武外骨在石川监狱中度过了3年零8个月的铁窗生活。他在狱中被派的工作是印刷厂校对。他揶揄地说：“如果叫我离开铅字，那倒是惩罚。这些官宪真是白痴，竟然叫我干阅读铅字的工作，这不是令猫守鱼吗？”优哉游哉的宫武外骨突发奇想，居然动起了在监狱中出版发行杂志的念头，搞了本《铁窗词林》向犯人征稿，在犯人中传阅，发行所叫“石川岛狱中苦乐部”，主笔宫武外骨。可惜不久被监狱当局发现，来个彻底收缴，连一本都没有留下。典狱长这才知道这个犯人不好对付。而宫武外骨则以半戏弄、半威胁的口吻说：“想叫我老实的办法很简单，不要限制外面给我送书就行了。”就这样，他赢得了在狱中的自由阅读权。

生乱世放浪形骸

明治维新前夜的1866年，宫武外骨生于香川县一个富裕庄屋（相当于村长）的家里，其父是每年收租500石的豪农。宫武外骨强烈的反体制思想的起因有两：其一，是他的母亲是个“掉包”，本来他父亲相亲时来的是母亲的漂亮姐姐，而入洞房时则换成了相貌丑陋的他的母亲。这件事给他的内心投下了终生难以泯灭的阴影。他说，要不是掉包计，像我这样的有益而又有害的人物就不会出生了。他自称“伟大的狂人兼离谱的刁钻古怪者”。其二，就是他出生那年赶上了带有强烈无政府主义倾向的“这不好吗？”风潮，实际上是民众对勒紧钢丝的幕藩统治的一种过激的反抗行为。这种类似“吃大户”的行动，家道殷实的宫武外骨家当然不能幸免，他家里一天之内就要来好几起，必须准备好酒好菜加以招待，那些人大吃一通然后扬长而去。宫武外骨成年后揶揄地说道：“生在那种动乱年代，恐怕‘这不好吗？’的氛围变成了我的性格——刁钻‘这不好吗？’过激‘这不好吗？’猥亵‘这不好吗？’进监狱‘这不好吗？’讲演走板‘这不好吗？’”

宫武外骨没有学历，不是因为家里没钱，而是因为一位前辈认为“一个地主的儿子，早晚也要回老家吃地租，学点汉字汉诗就行了。”这样，他才没有进洋学堂，而进了私塾学汉学。少年时期的宫武外骨有个放荡的特点，16岁的他满怀希望要出书，但因为出版社破产，他的书没能出版。为了排解心中的郁闷，他竟然跟家里要了192美元，这钱在当时能买一小栋房子。他买了一辆闪闪发光的自行车，并扬言“要骑着自行车摸够100个女人的下巴！”可惜当他快要完成指标时，挨了某个女人的丈夫的一顿拳脚，自行车也被砸坏了。宫武外骨的另一个惊世骇俗的行动是在17岁时居然开始同居，那个小情人竟然只有15岁。他以不去东京求学为条件，爹妈拿出500元答应了他娶小情人的要求。后来因为他妹妹的反对而没有结成婚。他便将小情人带到了东京，打发她到新潟县去当保姆，他自己则一方面在印刷厂工作，一方面自费出版一些东西来维持生计。

不安分的宫武外骨从15、16岁起即开始光顾吉原青楼了。他到高级店吃牛锅，跑当铺，进出花街柳巷，挥霍无度，钱不够花。最后被父母召回了家乡。不过，放荡并没有妨碍他的志向。宫武外骨贪婪地研读文艺评论、滑稽讽刺的杂志，对当时鼓吹民权论的成岛柳北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说：“再没有比当一个新闻记者和评论家更痛快的了。我迟早要成为成岛柳北那样的人物！”

别出心裁废除姓氏

宫武外骨幼名本来叫龟四郎，他讨厌这个名字。18岁后取名“外骨”原因有两。一是因为“龟”这种动物“外骨内肉”；另一原因是“外骨”的日语读音近似“骸骨”（骨头架子），他对此颇有兴趣。“外骨”既不是笔名，也不是雅号，而是彻底改名。他嫌一一回答别人“是不是本名？”的问话太麻烦，特意刻了一方“是本名也”的印章，在需要签字的时候，将其盖在名下。后来，他又干脆自称“废姓外骨”“再生外骨”（源于4岁独自到河边玩水差点儿淹死）。大正10年（1921年），他在自己出版的杂志上还发出了“废姓广告”，称他的姓氏“宫”字是切掉男人命根子的意思；“武”是穷兵黩武、寡头政治的意思。两个字都讨厌”“姓氏是身份差别之源，为人人平等，宜加以废除，所有人都应像天皇一样光有名没姓。故而，本人不拘传统因袭，断然放弃姓氏！”

入狱召开祝贺会

宫武外骨因文字狱出狱时已经到了1892年年末。因为一幅讽刺图文被关了近四年，出狱就赶上“日中战争”，出版业空前不景气。宫武外骨创办《古董协会杂志》失败，损失了5000余日元。1899年，他决心放弃文笔，到台湾去搞养鸡事业，结果又遭到失败，半年不到就返回日本。落魄的宫武外骨身上只带着75日元来到大阪，靠给人打工搞些校对维持生计。1901年，他又找到了出资人，办起了《滑稽新闻》，专门弹劾鱼肉市民的公检法人员。为此还被起诉犯了“侮辱官吏罪”而被捕过。但其报纸的反权威精神深得民心，报纸发行量大增，这下又使宫武外骨恢复了摆弄文字的元气。就在他这次被捕判处三个月监禁时，他又出惊人之举——特意在高级料亭举办“宫武外骨先生入狱祝贺会”，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地进了监狱。《滑稽新闻》一直办到1908年，又突然被当局勒令停刊。8年间社长兼主笔宫武外骨2次因文字入狱，罚款16次，禁止发卖20次。他在最后一期上别出心裁地标明“本期为自杀号”。宫武外骨在1911年出版的《笔祸史》中写道：“像本人这样屡罹笔祸者恐怕古今东西实属罕见。这要是在幕藩时代恐怕早已被游街斩首示众了。”

大正2年（1913年），宫武外骨靠办《滑稽新闻》积攒下的资金又办了个《不二新闻》，因为在该报上刊登了大标题为《桂太郎（前首相）不可不暗杀，高崎亲卓（大阪府知事）是个大贪官》的文章，被以“煽动恐怖”、“损害官员名誉”罪名起诉。当检察官审问他为什么要煽动暗杀前总理时，他竟泰然自若地回答：“哪有此事！我只不过为了刺激人们读书而已。”桂执政期间无视宪法搞元老政治，民众上街示威火烧警察署，事态扩大，桂内阁不得不总辞职。最后，当局还是以“扰乱社会秩序”罪名，将宫武外骨关了一个月。而一个月后，宫武外骨一出监狱，立即大张旗鼓地举办了“出狱报告演说会”，他在自己发行的月刊杂志《不二》上，发表了题为《本人是危险人物吗？》的文章，据理驳斥当局的谰言：“官吏乃国家雇员。国民有权弹劾官吏。然而，本人揭露坏大臣的劣迹和贪污的坏知事，反被官官相护滥用国法的当局说成扰乱社会秩序，将本人处以监禁。呜呼！试问究竟孰为危险人物？”这一来，月刊《不二》被勒令停刊，《不二新闻》也卖不动了。宫武外骨又陷入走投无路的僵局。

愤怒揭露贿选丑闻

1915年，48岁的宫武外骨在大阪突然宣布要参加总竞选，他说：“本人参选目的不在胜败，而在奉天之命为选举界凑个热闹。”他先后举行20多次演说，揭露出30多件选举丑闻，买票入场的会场座无虚席。新闻媒体惊呼“痛快！”，警察署长说，候选人们怕宫武外骨比怕他们警察还厉害！

1918年前后，日本发生了全国规模的、以主妇们为主的“米骚动”风潮。首都东京也处在一触即发之势。8月10日的《朝日新闻》上出现了一则广告：

本人欲就米价暴涨事宜与诸位市民加以探讨，请有兴趣者及生活困难者于13日午后6时（遇雨顺延），准时前往日比谷公园音乐堂前。

发起人宫武外骨

警察跑来要求宫武外骨停止这次活动，宫武外骨则以不能失信于民为由加以拒绝。警察只好将他软禁在家里。到了那一天日比谷公园人潮如涌，人们左等右等也不见宫武外骨踪影，一怒之下，掀起暴动，烧毁电车21辆，破坏房屋990户，3000“暴徒”杀进吉原花街柳巷一顿打砸。宫武外骨则被以“煽动群众闹事”罪名拘捕，但因为最后也没有找到“煽动”的直接证据，才不得不将他无罪开释。

对强权曲线反抗

宫武外骨一生以过激言论和猥亵文字著称。为此他曾四次入狱，罚款没收刊物三十多次。参选和日比谷事件之后，宫武外骨渐渐认识到自己单枪匹马和国家强权、官僚政治正面较量，事态并无任何好转。或许是他改变了战法，他宣称“政治的抵抗不行的话，就用风俗战法抵抗”。他一头扎进所谓“猥亵研究”里，发刊《猥亵废语词汇》《半男女考》《变态知识》《猥亵与科学》，又出版《卖春妇异名集》等书籍。他说自己有“讨厌官僚癖”、“讨厌政党癖”、“讨厌贵族富豪癖”、“古书穿凿癖”、“钓鱼癖”、“猥亵事物研究癖”，还有“新杂志发行癖”，毫不在乎发行1、2期即停刊。

从明治大正到二战结束，日本一直是个“性的锁国”。统治阶级压抑所谓“风化”，目的在维系支撑天皇制国家的家族制度。宫武外骨主张性解放，实际上是要解放人性本身，向将性看做罪恶并加以掩盖的封建旧秩序的伪善挑战。从这个意义上说来，宫武外骨的“猥亵研究”实际上是玩世不恭者对国家强权专制的曲线反抗。

纸炮弹投向大人物

宫武外骨利用“纸炮弹”向大人物开火，向来毫不客气。比如对当时赫赫有名的国家主义鼓吹者德富苏峰，宫武外骨就在自己的《半开玩笑》杂志上将他骂为“卑鄙的变节汉”，“官僚军阀的走狗”，是个“不德（即缺德）富猪一郎”（苏峰本名“猪一郎”）。

宫武外骨还有一个惊世骇俗的动作，那就是宣称自己是个“废除坟墓论者”，还在《朝日新闻》上发出“征求购买本人遗体的买主”广告，称“本人实行坟墓废除论，废姓废家，自己一无牵挂，唯恐身后遗体处理之差错。倘朋友们为我建墓，于我之素来主张相左；而自命稀世奇人的我被烧成灰丢弃，岂不惜哉？”调侃揶揄的手法炉火纯青。

1928年春，宫武外骨应聘到东京大学担任《明治新闻杂志文库》的主任编辑。向来以“讨厌官僚”著称的宫武外骨，去吃官俸难免引起一些人的微词。然而，拿着东京大学薪俸的宫武外骨，不久就又出惊人之举。他在《半开玩笑》杂志上，骂当朝总理大臣田中义一是个“早该死掉的人”、“300万元买了首相宝座”。这是指田中在陆军大臣任上，巧妙侵吞300万军机费，捐给原敬死后的政友会（当时唯一的政党），从而当上了政友会的总裁。

1934年，一件偶然事件给宫武外骨带来了戏剧性的平反昭雪。起因是当时任大审院（最高法院）法官的法学权威尾佐竹猛在文档中偶然发现了明治时代任法制局长官的井上毅写给伊藤博文的意见书，内称“现掌管刑律官员不称其职。妄自尊大，每每制造莫须有的冤狱，败坏政府形象。比如，起诉顿智协会杂志记者不敬罪事件，即不能不说令人捧腹不堪”。于是，以尾佐竹为发起人，在日比谷的松本楼召开了盛大的“外骨先生雪冤纪念会”，宫武外骨在致词中，满怀讥讽地慷慨陈词：“本人似乎是近世知名奇人之一，其资格乃为明治政府所授。隔了45年才平反，无疑有点太晚，不过，从造就了我的性格的角度来说，我反倒应该感谢明治政府。当然，对政府而言，我只想补充一句：今后断然不容许再搞这种莫须有的冤狱了。”

感情生活

一生执笔著作等身

宫武外骨一生没有离开女人，先后结婚5次、纳妾共16名。加之，他搞的“猥亵研究”里充斥淫词秽语，特别是由妾扶正的第三个夫人，因红杏出墙被宫武外骨休掉，还发生了轰动一时的“吃耗子药自杀事件”，更使宫武外骨形象减分。所以，在一些人眼里，宫武外骨很可能排在“低俗人物”名单里。有一位有名的评论家就认为宫武外骨“六分艳趣，四分反骨”。这一评价似有些求全责备的味道。宫武外骨一生横眉冷对贪官污吏，单枪匹马直面强权，其硬骨头精神，使很多有力量的政治家、革命家都相形见绌。他一生活了88岁，著述、编辑出版了250多种刊物、书籍，几乎著作等身。在晚年，他已经没有气力在媒体上发言，但躺在床上他也还是怒骂财政界贪官污吏。历史地看，宫武外骨的斗争不能说没有一点社会效果，他的言行本身对民众的民权意识即有启蒙作用。所以，有人把宫武外骨誉为“冲破黎明前黑暗的旗手”。

宫武外骨以他独有的微弱光彩，为专制的时代装点了一道奇异的风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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