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学闵(1720年-1788年),字孝如,号慕堂,汾阳县太平村人(今山西汾阳)。曹学闵13岁时,父即谢世。于清乾隆六年(1741)省乡试中举。乾隆十九年(1754)在京会试取为进士,选入翰林院为庶吉士。6年后授馆职。乾隆二十六年(1761) ,改河南道御史,又5年进为弄科给事中,次年转吏科掌事中。他专司纠察建言之职前后达8年之久,所上奏章,敷陈时事,都是关于政治得失、剔弊革新、有益于人民生产、生活的事宜。由此乾隆皇帝很赏识他的政见,对他所陈意见,屡批答可。曾因京城附近久旱,灾重农荒,上书请清理弄狱,缓决人犯,减等发落,以重人命。乾隆帝准奏,并即日如见。乾隆三十六年(1771)提升鸿胪寺少卿。
人物简介
乾隆四十三年(1778)因条陈选拔人才事宜,不合部议而降职。乾隆四十五年(1780)复补鸿胪寺少卿,乾隆四十七年(1782)以奏对切实,提升
内阁侍读学士。
曹学闵在朝任职30年,两次担任篡修官,三次巡试,两充同考官,一贯质朴诚实,端品励行,为官清慎,为乾隆深知信任。他与人交往不轻易就诺,但一经答应定要履行。也颇好施财行善,在京曾修山右三忠祠、三晋会馆、杨椒山先祠、义园、永定门外掩骼会等,都是捐已薪俸,详细计划,亲身督理。平生酷爱山水,虽严寒盛暑也不惮跋涉之苦,往往乐而忘返。晚年讲求养性之道,性情更加沉默幽静。诗文多抒写性情,不事藻饰雕琢,翁覃溪称他的诗“体格在香山、放翁间”。
著有《紫云山房诗文稿》。与纪晓岚“交最契”。纪晓岚曾作《曹中丞逸事》、《曹慕堂宗丞家庆图》等诗文。
曹学闵与纪晓岚
曹学闵,字孝如,号慕堂,山西汾阳人。乾隆十九年进士,官至内阁侍读学士,宗人府丞。性恬淡,居官清慎,晚好性命之学。曹学闵与纪晓岚为同年,“ 交最契” 。纪晓岚在《醉钟馗图为曹慕堂同年题》中说:一梦荒唐事有无,吴生粉本几临摹。纷纷画手多新样,又道先生是酒徒。午日家家蒲酒香,终南进士亦壶觞。太平时节无妖疠, 任尔闲游到醉乡。曹学闵死时纪晓岚正在热河校理图书, 不得诀别,甚为遗憾,对朱硅所作墓志铭和钱大昕所作神道碑之遗漏,愿作补缀,故作《曹中丞逸事》 , 称赞曹学闵说:“天性恬淡,超然于声利之外,似不甚预人事者。又和平静穆,言讷讷如不出。而此二事,乃见义必为如此,贤者固不测哉!余十六七岁入名场,三十通籍,仕宦四十余年,阅事非一,阅人亦非一, 求如慕堂之古谊, 指不数数屈也。 ” 所谓二事, 一是乾隆二十六年纪晓岚与曹学闵同在翰林时发生的一件事: 当时馆中同事有八九人因争名而相互倾轧, 闹得不可开交, 掌院因此要告到乾隆那里去。 纪晓岚自己也陷于其中, 不能自白, 惟有叹息而已。而曹学闵则拍案而起, 邀请大家同去见掌院说: “如掌院以为确有其事, 则将诸人革职也合情理。 那么意见从何而来? 如弹章一上, 总需有证据才能评判是非, 请先告姓名。 ” 掌院考虑一番, 终于没有上奏, 涉及者也最终没有受处分。 另一则是处理同年陈裕斋家事: 同年陈裕斋四十多岁还没有儿子, 很想纳妾, 却因妻子阻挠而不能如愿。 曹学闵便约同年捐资买一女子送到陈裕斋家中, 最终使陈裕斋获得一子。 陈裕斋夫妇去世后, 他的女婿想霸占他的家资, 使陈裕斋所纳妾母子不能保旦夕。 听者皆扼腕叹息, 却爱莫能助, 曹学闵又再邀同年数人前往, 将其女婿驱逐, 使陈裕斋遗孀母子得以平安度日。 当时人都说曹学闵多事, 而曹学闵并不介意。 讲完这个故事, 纪晓岚颇为感慨地说: “嗟乎! 朋友以异姓列五伦, 所贵乎济缓急、 恤患难, 不以生死易心也。 平时酒食征逐, 声气攀援, 怡怡然亲若兄弟, 及身遇小利害, 乃引嫌避怨, 坐视其后人之阽危, 亦安贵此朋友耶? 慕堂此举, 余时有所牵制, 未能赴约, 然心恒愧焉。 论者乃以己不能为, 转非慕堂之能为, 抑亦慎矣。 ” 也就是说, 在纪晓岚看来, 朋友的道义就是济缓急、 恤患难, 不以生死易心。
赠儒林郎翰林院检讨曹先生墓表 朱筠
汾阳曹君孝如,生十二年而孤。孤而力学有立,又十年而举於乡。又十有四年而成进士,改庶吉士。六年,授馆职。又三年,改官河南道御史,有声。又五年,晋刑科给事中。又一年,转吏科掌印给事。乃以其尊甫先生之遗行,告於其同年友大兴朱筠曰:“学闵不禄,不及待先君子於有所知识之时,於先君子之行懜焉。及少有所知识,得之乡人所称道,咸谓先君子较然有古王彦方之风。然问其事,十不得一二也,卽问得一二亦不全,学闵其何以为人子?窃思欲稍稍次第梗槪,以告於世,恐言之不实,或诬吾先君子。然及今不书,又恐日久益忘失,是重学闵之无以为子也。学闵仅以其所知识者告子,子为书之,以示我嗣人。”筠谓:“如子言,尊甫先生应铭法,且子已贵为都谏官,官五品,先人之墓道当伐石以表行,於制为称。筠兹当为,表先生之行於阡,无所辞。”
谨按,先生讳曰英,字彦杰,山西汾阳人,世居郡北之太平村。曾祖讳朝仕,遇异人授术,云可立富。或以千金愿得其术,叹曰:吾术信,岂独得千金哉!顾心不义之故不用,亦不欲告子以得千金。”却之。临终谓子孙曰:“吾授异人术,非不知可以少遗利子孙也,然何如遗若以正乎?”术竟不传,其事在明之季年。祖讳复琦,祖母靳氏。鼎革初,靳夫人率诸子,避兵於村东罗城镇。旣定来归,家室已空,入门坐堂中堦上抱儿泣,俄见乳狸将子自水沟入,夫人卽止泣,抚儿曰:“吾子孙有起日矣。”自是家日以丰。父讳应壐,母樊氏,先生生十八年,父卒。识力绝人,自念少孤而处丰,不树立易败也。於是内严事母夫人,外从名师何先生者游,奉之至谨,以自检束。何先生学甚高,性尤忭急,饮食起居,小不中节,卽诃责求去,食器有一窳驳者,辄面掷碎之。先生拱立,下气以谢,师为感动,课之尽力,服除入县学,为名诸生。後师竟老於县中且死,先生心丧之如父,所以始终尽交,於其子者无不至。县有傅青主先生山之弟子王先生某,孝子也,贫不受人一钱。先生与之交甚欢,周之则受,数十年如一日。有张媪者,先生母氏之中表姊妹也,老无所归,先生推母夫人之爱,养之终身,卒顷曰:“吾死无以报曹氏恩,惟祝天祝曹氏子孙而已。”其厚德之感人有如此。先生尤善处人骨肉之间,而其居乡里也固让。乡人某以过见怒於其父,父过怒,鸣之官。先生为往来委折,父子欢然,卒无间。长子学曾,与村中老农语言不相下,先生闻之,怒曰:“若闻《小雅》所称诸父诸舅,微我有咎者邪?若今且得罪於乡党州里矣!”手批其颊,令卽老农谢过,然後已。先生居常恂恂,遇事不可,未甞有所畏慑。雍正中,郡人苦鹾商之横,而郡下地,故可煎盐,且黄河东出套外归化城,所在盐舟溯流,计日集郡中,食无缺。先生先率郡人具疏所以,告於当事,且言郡民愿均盐税於田良便。事闻得请,而商竟逐,郡人至今赖焉。
先生生平,奉母至孝。母夫人好躬自操作,先生事事无不先当其意,而母不劳且喜甚。会疾作,母来视之,虽惫极,必强欢笑以慰母。疾革前十日,豫知死时刻,召诸子曰:“吾生五十年,自问不觉有所惭恧,惟不克终养吾母,此心惓惓,若辈当毕吾志耳。”令家人具衣冠,迁床正寝,卧其上,独置冠於胸,微笑曰:“尚需数刻”。少旋冠而卒。越数日,幼子学闵梦先生驾軿张盖,仪导甚伟,径来至家,呼学闵,抚诲如病中。鸣呼,其先生之精爽未没者邪!先生生康熙二十年辛酉十一月八日,卒雍正九年辛亥九月三日,年五十有一。夫人王氏称克配云,後先生二十年卒。乾隆辛巳,遇覃恩,时学闵官检讨,获赠先生曁夫人如其官阶。子四人,学会、学思、学闵、学雍。孙六人,延龄、乔龄、锡龄、鹤龄、梦龄、保龄。曾孙三人,守廉、守拙、守俭。其详具载於钱学士大昕所作碣铭中。筠特书先生之孝於亲、睦於家,任恤於乡党、敦笃於师友,落落数端,用揭於墓道之右,以告来者。谨表。
慕堂先生传 翁方纲
先生姓曹氏,讳学闵,字孝如,号慕堂,山西汾阳人。乾隆辛酉(六年,1741)举於乡,甲戌(十九年,1754)成进士。改庶吉士,授翰林院检讨、监察御御史、给事中、通政参议、
太仆少卿、
内阁侍读学士、宗人府丞,予告致仕,卒年六十有九。先生官於朝三十年,居谏垣八年,两充史馆纂修,三巡城,再充同考官。皆以朴诚勤慎受知主上。官御史时,疏请立辟雍,部议未准行。及官侍读学士,有诏於国学增建辟雍,举行临雍礼,以前疏特擢宗人府丞,稽古之荣也。
先生为人敦本行,笃於友爱。在京师捐俸葺山右三忠祠、三晋会馆、义园,并宣武门外杨忠愍公故宅。又,於永定门外举掩骼之会,偕同志春秋集订规条,以垂久远,其好义多此类也。先生为学,以养性为功,精导养之术。早岁厯游东南山水,居京师每以暇日寻胜西山戒坛、香界诸寺。晚益专功静坐,僦道院以课孙。有诗集若干卷,体格在香山、放翁间。甞手自校订河汾诸老集刻之。自古诗人在中条王官谷者,若李义山、司空表圣、元裕之,及近日吴连洋,皆以才力跨越前後。而先生独以性情冲淡,与道大适,脱然於名誉之外。此则三十年同馆相知中,先生独许方纲为能窥见一二者,故述其略,为之传。
曹宗丞逸事 纪昀
曹慕堂宗丞,余甲戌同年也,交最契。慕堂卒时,余适以校理秘籍在滦阳,阙为面决,意恒衋然。旣而读石君所作墓志,辛楣所作神道碑,慨想生平,宛如对晤,不胜山阳邻笛之悲。惟慕堂立身之本未,二君言之虽详,其文均笃实无愧,词足信天下而传後世。然尚有地一二逸事,为碑记所未及者。乾隆辛巳(二十六年,1761),余与慕堂同司翰林院事,会有八九英俊与同馆争名相轧,同中蜚语,势且挂白简。时余亦薄有声誉,方自危疑,不能为申雪。惟坐淸閟堂中,与同事相叹咤。慕堂奋起拍案曰:“诸公以此事为真耶?则数人皆轻薄子耳,何必为悼惜?如灼知其枉耶,则司院事司,何事而襟口如寒蝉?”乃邀众同诣院长,慕堂婉请曰:“据公所闻,此数人褫不蔽辜矣。然公此语从何来?傥弹章一上,事下刑曹,无证佐不能成狱,愿先示名姓,并列於章中。”院长沈吟久之,事竟中止。後八九人皆先後致通显,无知缘慕堂得解者,慕堂亦终身未自言也。同年陈侍御裕斋,年过四十未有子,又有沮格不能置妾。慕堂倡率鸠赀,买一女送其家,後举一子。裕斋夫妇相继殁,有壻谋踞其馀赀,百计媒蘖孤儿孀妇,且旦夕不自存,闻者扼腕,然莫能为力也。慕堂又鸠率同年,仗义执词逐壻,子乃得安,今已读书成立矣。当时论者或以慕堂为多事,慕堂绝不介怀。嗟乎!朋友以异姓列五伦,所贵乎济缓急恤,患难不以生死易心也。平时酒食徵逐,声气攀援,怡怡然亲若兄弟,及身後遇小利害,乃引嫌避怨,坐视其後人之阽危亦安,贵此朋友耶!慕堂此举,余时以有所牵制,未能赴约,然心恒愧焉,论者乃以己不能为,转非慕堂之能为,抑亦傎矣。慕堂天性静淡,超然於声利之外,似不甚预人之事者,又和平静穆,言讷讷如不出,而此二事见议必为乃如此,贤者固不测哉!余十六七岁入名场,三十通籍仕宦,四十馀年阅事非一,阅人亦非一,求如慕堂之古谊,指不能数,数屈也。人往风微,慨然远想,因书此以示受之待御兄弟,俾存诸家乘焉。
乾隆甲寅十一月七日,河间纪昀撰,时年七十有一。
---清 光绪《汾阳县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