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验与自然》是美国哲学家约翰·杜威创作的哲学著作,1926年初版,1929年修订再版。全书包括一篇原序和十章。该书全面系统地阐述了“经验的自然主义”(或称“自然的经验主义”)的理论体系。该书宣称,经验的自然主义是凌驾于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之上的第三条哲学路线;它把自然与经验融为一体,用一个“兼收并蓄”的经验囊括了世界上的一切。精神与物质,主体与客体,全都从这个“统一的经验整体”分化出来。书中认为经验是人的有机体与环境适应活动的产物,反对把经验单纯视为心理现象,主张经验首先是行动过程,并提出了工具主义的真理观。
内容简介
《经验与自然》以经验自然主义为核心,系统述了作者的实用主义哲学。杜威认为经验自然主义是一种哲学方法而不是本体论,它强调了对经验的信念。杜威认为哲学的任务是在不稳定的经验事物中寻求稳定的东西。但不是想达到固定的物质或精神实体,而只当作一种不断进行的实际活动和过程。
该书还对工具主义认识论作了具体论述,指出人之所以能运用语言和思维作为工具来与自然界发生联系的原因,以及建立人与自然之间的连续性是人与动物的根本区别;又从心灵的个体性和主观性出发,通过说明个人的创导、发明的特性与自然的可变性、特殊性、偶然性的关系,论述了人的主观能动性;还论述了身心关系、意识的意义、艺术、价值的本质以及关于批判等问题。杜威认为批判对经验的各个方面都具有决定性的意义。哲学应当成为关于批判的一种概括性理论。哲学对于生活和经验的最高价值就在于它不断为经验的一切方面(信仰、制度、行动、生产等等)发现的价值进行批判提供工具。杜威强调将自然和经验割裂开来的哲学是进行这种批判的主要障碑,而该书所述的经验自然主义的根本目的就是用连续性的观点来代替传统的观点,从而促进哲学批判。
作品目录
创作背景
在哥伦比亚大学的二十多年(1904年杜威因故离开芝加哥大学到哥伦比亚大学任教至该书创作时间1925年),总的说来,杜威的生活是比较愉快的。在这里杜威遇到了学术上的一个诤友F.J.伍德布里奇(F.J. Woodbridge)。伍德布里奇比杜威早两年到达哥伦比亚大学,虽然比杜威年轻很多,学术知名度也比杜威低的多,但在管理方面颇有才华,而且胸怀宽广,于1911年担任哲学系主任和研究生院院长。杜威此时更为关注自己学术思想的阐发,极少对哲学系的事情发表个人的看法。杜威与哲学系的教师的关系谈不上密切,但他们都极为友好,经常对杜威的著作做出评价,其中最为持久的就是作为系主任的伍德布里奇。他的这一做法使杜威不得不保持学术上的警觉。伍德布里奇本人也提出了一种自然主义的观点,但他同时坚定地提倡实在论,而杜威则不愿意把经验着的自我和被经验的世界截然分开。伍德布里奇对此难以苟同。于是,杜威就不得不设法完善自己的观点。这个过程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最终的结果体现在20年代出版的《经验与自然》(1925年)和《确定性的追求》(1929年)之中。曾与杜威是哥大哲学系同事的J.H.兰达尔(John Herman Randall)认为,这两部著作的问世与伍德里奇的激发有很大关系,他说,“伍德布里奇的作用是深层次的。他敦使杜威放弃了他的经验哲学中的剩余的唯心主义的表述方式,在一种更为自然的意义上进行思考和谈论,开出一种经验的形而上学,作为他关于人类的生活和文化的思考的本体结论。《经验与自然》是杜威后期实验论自然主义的根本性宣言,也可能是杜威著作中最能经得起时间淘汰的一部,最为清楚地显示了伍德布里奇的影响”。
作品思想
《经验与自然》着重表述了以下几方面思想。
1.传统哲学的非经验方法与形而上学有着内在的关联。
杜威认为,之所以要讨论经验方法问题,特别是关于自然与经验之间的关系问题,是因为传统哲学家们往往把人与经验同自然界截然分开,这些哲学家认为,经验的发生是太偶然太零散了,以至在涉及自然界的本质时它就没有任何重要性了,有些人甚至认为,经验是人们认识自然的障碍,“它是把自然界从我们眼前遮蔽起来的一个帐幕。”因而,为了能够“超越这个帐幕”,人们只好引入理性或直觉的方法,即“非经验的方法”。
杜威认为,传统哲学之所以采用“非经验的方法”是有其特定原因的,“人发现他自己生活在一个碰运气的世界;他的存在,说得粗俗一些,包括着一场赌博。这个世界是一个冒险的地方;它不安定,不稳定,不可思议地不稳定。它的危险是不规则的,不经常的,讲不出它们的时间和季节的。”可以说,人的存在的状态是不可靠和稳定纠缠在一起,而哲学的任务就是讨论“有关动荡的和确定的东西、不完备的和完满的东西、重复的和变化的东西、安全可靠的和危险的东西之间连接的程度和样式的问题”,即哲学力图告诉人们,必须把握动荡世界之后的“规则”、“规律”或“本质”,因为正是这些“规则”、“规律”或“本质”才给人们的生活提供了指导,只有把握了它们,人们才能从容不迫地应付危机四伏的生活,安然涉过险境。
传统哲学家们在完成上述任务时,运用了“非经验的方法”,因而,他们为了把握“规则”、“规律”或“本质”,就不得不通过反省、直觉、理性等思辩的方式在动荡不定的世界之后设定了诸如“实体”、“绝对”、“本体”这样的抽象的东西,并进而在主体与客体、心和物、经验与自然之间划出了固定不变的界限,使它们变成了两种绝对独立的实体,“在非经验方法看来,客体和主体、心和物(或者无论所用的字眼和观念是什么)乃是分开的和独立的。
杜威提出,由非经验方法导致的形而上学具有很大的片面性,因为它们重视统一性、必然性、共相和永恒性,而忽视分歧性、偶然性、殊相和变化。
杜威认为,就非经验的哲学方法本身而言,它有八个方面的致命弱点:首先,由于它轻视经验,所以它“没有实证,甚至连检验与核对也无从着力”;其次,“通常经验的事物没有象它们通过科学原则与推理的媒介而被探讨时那样获得在意义方面的扩大和丰富”,即,由非经验方法得出的结论远离生活、单调乏味;最后,“由于缺少了这样一种功能,便回过来在哲学题材本身产生了一种反应。这种题材,由于没有被用来观察它在通常经验中所导致的结果,以及它所提供的新的意义从而经受到检验,于是就变成专断的和凌空的——亦即所谓‘抽象的’了”。这就是说,传统形而上学家们运用非经验方法去把握那事实上不存在的抽象实体,这种企图本来就如同“以砂结绳”,可是,他们为了能够把握这些无边无际的东西,只好又去努力虚构抽象、思辩的理论体系,这样,越来越抽象的理论体系构造了新的抽象实体,而新的抽象实体又需要有更加抽象和思辩的理论体系,结果必然会导致“恶性循环”。正因为如此,哲学的声誉越来越糟,哲学的市场越来越小,“作为这三个缺点得来的恶果,我们发现有那样一种非常的现象,表现在许多有文化修养的人们对任何形式的哲学都发生了反感”。
所以,摆在哲学面前的紧迫任务就是,以经验的方法代替非经验的方法,因为“经验的方法和哲学思考中所应用的其他方法之间的对立,以及由经验的方法所产生的结果和那些公开承认是用非经验的方法获得的结果之间,有着惊人的差异,这就使得我们讨论关于经验对于哲学在方法论上的重要意义,成为适时的,而且确实是不可避免的了”。对于这种哲学方法的变革带来的后果,杜威持乐观主义态度:“假使在几十年内禁止使用如‘心灵’、 ‘物质’、‘意识’等这些名词,……那么我们会发现我们很多的问题就简单化得多了。”
2.经验方法的哲学涵义。
杜威承认,在现代哲学中必须引入经验方法,并非他自己的独创,而是他把现代科学方法具体运用到哲学中的结果。杜威认为,现代自然科学的发展使人们对经验的理解发生了变化,因为实验科学证明人可以控制环境,经验变成了建设性的和自我调整的手段,所以,“在自然科学中经验和自然是联合在一起的”,“如果研究者要把他所发现的东西当作真正科学的东西来研究,那么他就必须利用经验的方法。”也正是从这一意义上说,自然科学方法与社会科学方法具有同一性或相似性。
从经验方法出发,杜威得出了以下几个独特的见解:
第一,经验是无所不包的整体。杜威认为,经验就是做事情,它属于生活和实践的范围,是一个广泛的文化概念,它包括人与环境相互作用过程中的一切因素。这样,经验就是主观和客观因素的“兼收并蓄的统一体”,“‘经验’是一个詹姆士所谓具有两套意义的字眼,好象它的同类语生活和历史一样,它不仅包括人们做些什么和遭遇些什么,他们追求些什么,爱些什么,相信和坚持些什么,而且也包括人们是怎样活动和怎样受到反响的,他们怎样操作和遭遇,他们怎样渴望和享受,以及他们观看、信仰和想象的方式——简言之,能够经验的过程,‘经验’指开垦过的土地,种下的种籽,收获的成果以及日夜、春秋、干湿、冷热等等变化,这些为人们所观察、畏惧、渴望的东西;它也指这个种植和收割、工作和欣快、希望、畏惧、计划、求助于魔术或化学、垂头丧气或欢欣鼓舞的人……它在其基本的统一之中不承认在动作与材料、主观与客观之间有何区别,但认为在一个不可分析的整体中包括着它们西个方面。”
杜威进而提出,这个统一体就是哲学的出发点,“现代经验法是能够公正地对待‘经验’这个兼收并蓄的统一体的唯一方法。只有它才把这个统一的整体当作是哲学思想的出发点。”
第二,经验在自然之中。杜威认为,实用主义哲学就是关于自然与经验的关系的一般理论,而根据经验的方法,经验与自然是一致的,“普通常识证明了经验既是关于自然的,也是发生在自然以内的(experience is of as in nature)。”所谓经验在自然之中,一方面是说经验不是主观的观念,而是被经验到的那些自然事物,即经验等于人们所经验的自然,“被经验到的并不是经验而是自然——岩石、树木、动物、疾病、健康、温度、电力等等。在一定方式之下相互作用的许多事物就是经验;它们就是被经验的东西。当它们以另一些方式和另一种自然对象——人的机体——相联系时,它们就又是事物如何被经验到的方式”;所谓经验在自然之中的另一层意思是说,经验具有工具性,它是沟通经验着的人与自然之间的桥梁,经验“能透入自然,达到它的深处,以至还可以扩大对它的掌握;经验向四面八方掘进,因而把原来蕴藏着的东西发掘了出来——正如矿工们把从地下掘出的宝藏高高地堆在地面上一样。”
第三,经验是真正的实在。在杜威看来,既然经验是人的机体和环境相互作用的一个统一的整体,那么经验就是唯一的实在。至于传统形而上学中的重要范畴,如“物质”等,其实只代表了自然的某个特性,它们并没有任何本体论的意义,“我们所谓物质的东西乃是自然事情所具有的那个特征……物质不是事情或过程的原因或来源;不是一个绝对的君主,不是解释的原理;不是在变化背后或下面的实质……物质这个名字系指一个活动着的特性,而不是一个实体。”这就是说,经验活动既创造了认识的对象——实在,同时也创造了活动的主体。从这个意义上说,主体的作用不可低估,人们应当“承认主体是经验的中心,并随着发展了‘主观主义’,这标志着一个巨大的进步”。在这里,杜威实际上是强调了他在《哲学的改造》中提出的经验本身就包含着联系和组织的原理的观点。
3.经验主义方法注重自然的意义。
在《
哲学的改造》中,杜威提出了工具主义的观点,他认为思想、概念、理论等不过是人们为了达到某种预期的目的而设计的工具,“如果观念、意义、概念、学说和体系,对于一定环境的主动的改造,或对于某种特殊的困苦和纷扰的排除确是一种工具般的东西,它们的效能和价值就全系于这个工作的成功与否。如果它们成功了,它们就是可靠、健全、有效、好的、真的。如果它们不能排除纷扰,免脱谬误,而它们作用所及反致增加混乱、疑惑和祸患,那么它们便是虚妄。”在《经验与自然》中,杜威进一步发挥了这一思想,提出了经验主义方法应当注重对意义的研究的观点。
杜威认为,经验活动的直接后果就是发现和赋予事情以意义。具体地说,第一,从人类的总的社会生活来说,人们特有的需要就是占有和欣赏事情的意义。科学和常识都证明,动物完全是凭本能在活动,没有什么预见性和目的性,人与其它动物不同,人是有理智的动物,他的一言一行都可以具有明确的目的性,而人类最明显的目的就是欣赏事情的意义。比如,在小孩眼里,苹果的意义是可以吃;画家会注意到它的审美意义;植物学家会想到它的生物意义。所以,杜威说:“所谓有用的就是满足需要。人类特有的需要就是去占有和欣赏事物的意义,而这种需要在传统的对于‘有用’这个概念中却被忽视而未曾予以满足。”第二,哲学就是把事情变为对象,对象就是在考虑之下给予事情的意义。杜威认为,哲学可以使人看到希望,哲学家是从方法论的角度向人们揭示事情的意义,“我们生活的一大部分都是在一种和真假无关的意义领域中进行的。哲学的正当工作就是解放和澄清意义,包括在科学上已经证实的意义。”简而言之,在以前哲学历史的长河中,哲学的路子之所以越来越窄,其重要原因就是哲学理论离意义太远了,因此,“哲学必须明显地留意到:反省的任务就是把自然而然发生的和自然而然地影响我们的事情,借助于对这些事情可能发生的后果所进行的推论,转变成为对象。对象就是在考虑之下所给与事情的意义。”
杜威认为,以经验方法得出的意义有两方面的内容:第一,意义就是意旨,“意义基本上就是意旨(intent),而意旨并不是个人的,即并不是私有的,与别人无关的。甲企图通过乙的行为的中介或途径以求终究占有这朵花;乙则在满足甲的企图中企图协同合作——或进行相反的动作。”简要地说,意义就是想要获得的、意向性的东西。第二,意义是共同参与。意义不是什么孤立的东西,单独的东西无所谓意义,仅仅有人也没有什么意义,意义一定要存在于人与对象之间的交互作用,有关联才有意义,“人和事物必须同样成为在一个共享的后果中的手段。这种共同的参与就是意义。”
与意义的含义密切相关,意义也有两个非常明显的特征。一个显著的特征是意义的客观性。之所以说意义具有客观性,不仅是因为,作为经验产物的实在的意义虽然打上了人的烙印,但是,一旦某一意义产生出来了,它就不会听任人的主观意志的随心所欲的摆布;这还因为,意义的材料是客观的,而意义正是由这些材料构成的;更重要的是因为,意义首先是一种共同的参与,它在某个意义上是“外在于”材料的,同时也是“外在于”人的,“意义是客观的,因为它们是自然交相作用的一些样式;是这样的一种交相作用,即虽然基本上是有机物之间的交相作用,但是也包括有生物以外的事物和能在内。”意义的另一个最显著的特征是意义的共同性或普遍性。具体地说,它具有以下三个方面的内容:第一;意义是“在言者、听者以及言语所涉的事物之间共同的一个东西”;第二,从意义是一个行动方法的角度来说,“方法是一般性的,虽然它所运用的事物是特殊的”:第三,有一部分意义,无论它们是人们想往的和喜欢的或者是人们惧怕的和厌恶的,都是在人们的共同的社会活动之中共同地发展起来的意义,并不能为某一集团、某个群体和个别人所独占,意义“并不是代表任何个别集团利益的”。
作品影响
托马斯・门罗深受杜威哲学的影响,特别是杜威的《经验与自然》一书给了门罗的思想诸多的启示,从而创作出《走向科学的美学》。
作品评价
当代湘潭大学博士生导师
季水河:《经验与自然》是美国实用主义美学正是产生的标志。
当代中南大学教授
徐陶:《经验与自然》是杜威在基本哲学思想方面的一部重要著作。
出版信息
在中国,商务印书馆于1960年出版了由
傅统先翻译的《经验与自然》译本;2014年出了修订版;2015年再次出版,并归为“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丛书”之中。2005年,江苏教育出版社出版了由傅统先翻译的《经验与自然》译本;2012年中国人民大学也出版社出版了由傅统先翻译的《经验与自然》译本。
作者简介
约翰·杜威(John Dewey,1859-1952),美国实用主义哲学家,他于1879年毕业于佛蒙特大学,后进霍普金斯大学研究院师从皮尔士,1884年获博士学位,此后相继在密歇根大学、芝加哥大学、哥伦比亚大学任教。“五四运动”前后他曾来中国讲学,促进了实用主义在中国的传播。他的主要哲学著作有《
我们如何思维》(1910)、《
哲学的改造》(1920)、《人性与行为》(1921)、《经验与自然》(1925)、《确定性的寻求》(1929)、《人的问题》(1946)、《认知与所知》(1949)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