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宾根

城市建筑高低错落，街道蜿蜒曲折，古老而具有特色，名人汇聚，是德国著名的大学城。图宾根市徽由三幅合一的红旗，上有两只着镂空的灯笼袖的手抓住两只黑色的鹿角图案组成，显示了这个城市古老的猎鹿传统。图宾根大学是德国最古老的大学之一，建立于1477年。这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大学城：八万六千多人口里，学生就有二万六千多。图宾根位于巴登符腾堡州首府斯图加特市南40公里，在19世纪铁路开通前，是南来北往的要道。在铁路时代，这里成了偏僻的所在。正因为其偏僻，远离尘嚣，其古典韵味得以保存，其雅致静谧的学术环境得以发扬。图宾根是德国施瓦本地区的传统城市，信仰新教，当地人融合了这两中特质，以严肃、勤奋、节俭著称。

1570年，德国中世纪著名诗人福里西林在这里教授诗艺和历史学。两百多年后的十八世纪这里造就了一代文学哲学大师：黑格尔，豪夫，乌兰德，舒巴特，谢林，默里克，荷尔德林…喔，荷尔德林！试问：德国的诗人最有名的是谁？哥德，席勒，还有呢？荷尔德林。荷尔德林是与哥德席勒同时期的诗人，据说，其诗歌水平应该不次于哥德和席勒，只是，他处于两名文学巨匠的阴影之下，所以，显得黯淡。他的后半生是在贫病孤独中渡过。死时几乎默默无闻。百年之后，到了二十世纪初才被人们认识到他的诗歌的价值。从此，他的旧居荷尔德林塔就成了德国文学，乃至世界文学的灯塔。说图宾根人杰地灵并非夸张，当年在这里一个普通的书店作过学徒的黑塞后来也成为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著名的文学家哲学家历史学家都把到这里来演讲作为一种荣耀。哥德，席勒，保罗·策兰，海德格尔，君特格拉斯都来这里访问过。晚年的布洛赫也在这里执教，并将自己全部付托给了这里的土地。

踱过城东南的奈卡河大桥，穿过奈卡街，在石板铺就的街道两旁是具有典型的德国古典建筑风格的木衍架结构，墙面是突出的黑色的横梁和斜支架，即是装饰又是整个房体的支撑。这种建筑在城里比比皆是。在老城的山顶是木材市场，穿过教堂街就是市政府广场，这里是图宾根的文化中心。围绕着这一带的建筑都是如此古老，让人感到身处在中世纪。

建筑古老，在里面居住过的人们却流芳百世：1787年，著名斯瓦本浪漫主义诗人乌兰德在奈卡坡街24号出生。十九世纪德国另一著名浪漫主义文学天才豪夫在哈克街15号随母亲住过。豪夫从1819年到1824年在图宾根上大学时常常因为不上教堂，上课迟到，衣着不振等原因受到学校惩罚。他只活了25岁，却给我们留下了“童话集”和长篇小说“里希滕斯坦”(意译“光辉石”)等优秀作品。后人根据他的“光辉石”里的描写，在离图宾根30公里的里希滕斯坦山上修造了一座美轮美奂的童话古堡，成了德国南部斯瓦本地区著名的景点。德国后期浪漫著名诗人默里克从1822年开始在这里攻读了四年神学，他也常常因钟情缪斯，违犯校规，不得毕业。后来却获得图平根大学名誉博士称号。他在1828年的一封信中写道：“假期中的图平根好似一只被拆开的手套：”1826年上学期，默里克在克里尼空巷4号住在裁缝家里。他在这里攻读神学的4年间，不少时间是在奈卡巷22号度过的。1895年，著名文学家，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黑塞在这里作书店学徒，住木材市场5号。1961年，76岁的哲学家布洛赫逃离东德，接受了图宾根大学的邀请，任客座教授，布洛赫以其资历、学识和良心赢得了广泛的尊重，人们将他称为德国古典哲学在思辨（Speculative）方面的最后一个代表。莫尔特曼（Jürgen Moltmann）等德国神学家到他的希望哲学中寻找理论资源，这使他名扬国际；他对基督教的独到看法，促进了基督教和马克思主义之间的对话，甚至影响到拉美的解放神学运动。60年代，他积极支持学生运动，认为西方反资本主义的力量来自中产阶级子弟，在这一点上他和马尔库塞有相似之处。在图宾根，布洛赫整理了自己丰富的著作与手稿。其代表作是三卷本的〔希望原理〕。他的著作被译为包括波斯文、阿拉伯文和日文在内的多国文字，1975年著名的索尔本（Sorbonne）大学授予他荣誉博士学位。晚年双目失明的布洛赫仍坚持工作，直到1977年夏天92岁时溘然长逝。著名神学哲学家汉斯昆自1960年就在这里执教。

图宾根的第一号人物是荷尔德林(1770－1843)，他出生在离这里不远的努廷根，父亲早逝，在母亲的抚养下长大，勤奋好学，1788年，获得图宾根神学院奖学金，同学中有黑格尔，谢林，舒巴特等。当时，他和黑格尔，谢林同处一室，常常违背神学院的严格的教会规定，私下讨论席勒的《强盗》，讨论法国大革命，康德和卢梭的思想，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他们常常聚集在市政府广场上的羔羊酒店，饮酒狂欢。荷尔德林的一个同学马格瑙斯回忆道，有一天晚上，他们又聚集在那里，荷尔德林提议一起举杯高唱席勒的诗歌，当荷尔德林唱到“这一杯献给善神”时，眼泪汪汪，将酒杯举出窗外，向着天空狂吼，整个奈卡河谷都回旋着他的声音。毕业后，他们都没有作神父，而是选择了家庭教师工作。后来，黑格尔和谢林都成了一代哲学大师，而荷尔德林则潜心诗歌创作。“许佩里翁或希腊的隐士”是他的早期代表作，1794年首先在席勒主办的杂志“塔里亚”上发表了片断，即“许佩里翁片断”。我们读到的是他1797年到1799年完成的两卷本。小说是一个叫许佩里翁的希腊人写给他的德国朋友的自述，是与“维特”类似的信札体小说。小说中穿插的“许佩里翁的命运之歌”是荷尔德林最著名的诗篇，这首诗曾由好几个作曲家谱写成曲，犹以勃拉姆斯所谱的合唱曲最为出名。事实上，他的诗歌不少是患精神病后创作的，是在他的寓所，今天被人们称为荷尔德林塔里写成的。

荷尔德林塔在著名的奈卡河岸的建筑群里，蛋黄色的墙体，墙上爬着长春藤，黝黑的塔尖，自从1807年患精神病的诗人被宣布不治，被木匠策梅尔收留住在这里，一直到1843年他在这里去世。这座塔楼最早建于十三世纪，作为城市防御工事的一部分，是八角形的。当时，荷尔德林住在这里时，塔身是八角形的。十八世纪末发生了一场火灾，之后，房主就将塔身改建为圆形的。荷尔德林博物馆规模不大，建立于1985年，设在塔里，分三个空间，保存着荷尔德林的文件，信件和诗稿，还有房东策默尔和荷尔德林母亲的通信及药方，帐单等。部分诗稿是由诗人的朋友默里克抄写的。在荷尔德林患病期间，大部分朋友都差不多将他遗忘，只有少数朋友还偶尔探望他，默里克就是其中一个。他有时很清醒，会说：“现在，当我远离人类，独处幽居，才真正理解他们。”博物馆还向参观者展示两百多年来人们对于荷尔德林作品的评价。萨福兰斯基称荷尔德林是“德意志诗人，一位完全被诗的力量所驾驭的诗人，新神的助产者，越境者和失败者。这就是当时人们心目中的荷尔德林。海德格尔也深深迷恋荷尔德林。”

是什么吸引了那么多学生来到这座内卡河畔的小城？是图宾根五百年来保存完好的特殊气氛。图宾根以她弯弯曲曲、狭窄而陡峭的小巷和充满诗情画意的桁架建筑成为德国浪漫古城的完美化身。人们最爱拍摄的图宾根景致是内卡河畔那鳞次栉比的山墙建筑和荷尔德林塔楼，已经精神错乱的诗人弗里得里西？荷尔德林在那里度过了他生命的最后时光。

文艺复兴风格的图宾根高地宫殿雄伟地凌驾于整个城市之上，大学的一部分系就落户在那里。1536年建立的福音新教慈善学校就坐落在宫殿下面，它的建筑比起宫殿来毫不逊色。一提起这所学校，人们就会想起一些著名的德国诗人和思想家，比如天文学家约翰内斯？开普勒从1587年起在这儿学习，再如诗人荷尔德林、豪夫、默里克、哲学家黑格尔和谢林都曾是这儿的学生。

图宾根老城区的田园风光美得人们不禁要问：“这儿真的住着人吗？”还是大家都是属于一个精心制作的博物馆的一部分――“古老的、令人崇敬的大学城”？有时候这小镇就是如此宁静安逸，好像时间真的不走了似的。早在150年前图宾根的教授就习惯把图宾根轻蔑地叫作“大学村”，从某种程度上说，直到现在，图宾根仍然是他们说的那样。

与明信片般的图宾根田园景色相反，在南面的城市边缘已经开始了图宾根的未来。在一个曾经是兵营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新的小区，一幢幢未来主义玻璃和金属建筑物拔地而起，到处是摩登的住宅、商店和办公楼――“大学村”边缘的一丝城市气息。在城里兜了几个小时，没看见一人穿球衫。甭说英语，就是拉丁语，路上随便拉一个也可能会说。这便是德国大学排名第一位的所在地—图宾根大学城。 　远的有开普勒、黑格尔，近的有拉辛格、乔冠华，都曾在这里学习或者教学。碧绿的内卡河穿城而过，古老的城堡依山而建。花香鸟语，满街哲人，真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去处！ 　朋友开车把我送到城中心大桥。大桥上一长排鲜花，大桥下一长列游船。暂别喧闹的世界杯赛场，宛如进入了世外桃源。这里没有黄色的巴西，红色的葡萄牙，白色的英格兰，或者绿色的墨西哥。这里只有河水，城堡，小伙子大姑娘，老教授，当然还有——思想。 　过大桥寻山径而上，便是图宾根城堡。这座城堡于11世纪由图宾根伯爵所建，称为“Tvvingia”。这便是这所城市名称的由来。先有城堡，后有1477年建成的大学，最后才有这座城市，都共享一个名称—图宾根。 　城堡现为大学的神学系和考古系。城堡内看到的两个镜头颇有意思。一是城墙正门高高的房顶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位学生。日当正午，想必他们不是在研究天象；二是城堡后门俯瞰内卡河的台阶上，坐着几位神学系学生，面前放着一个烧烤炉，上插一把大铲，颇有禅意。 　图林根大学全德排名第一，神学系和医学系更是出类拔萃，举世闻名。诺贝尔奖获得者在这里算不得什么大人物，这里擎天柱地的巨人都有一大把。 　比如开普勒，他本是这里的数学家，但由于天文学上的杰出贡献，他的正式称号却是“天上的立法者”。你若没听说过他的名字，但起码听说过开普勒望远镜吧？ 　比如黑格尔，他本是这里的神学系学生，其宗旨是人类心灵可以获得所有关于现实的知识，其理由是：合理的便是现实的，现实的便是合理的，从而推翻了康德的形而上学不可能的主张。你若没有听说过他这套对现实的思考体系，但起码听说过黑格尔辩证法吧？ 　比如拉辛格，他本是这里的神学系教师，其主要理念是出污泥而不染，是对滚滚红尘的批判，用他本人的话就是：“我们正处于相对主义的独裁之中，这种独裁不承认任何事物是绝对的，这种独裁的最高价值是个人的自我和欲望。” 你若没听说过拉辛格这个名字，但起码听说过本笃十六世这个徽号吧？ 　 本笃十六世对已故教皇保罗二世的有句精彩的评价：“他献出了自己，毫不保留，直到最后。” 写到这里，不知怎的，我想起了惹出天大麻烦的央视解说员黄健翔。如有不敬，请上苍恕我。 　中午时分，在学生食堂冒充学生吃午饭，鸡大腿加半生不熟的米饭，1.95欧元。饭后，冒充学者在感觉上充满意大利风情的小街上喝咖啡，冰镇可可咖啡，5欧元。就象意大利队对澳大利亚队一样，赚了个点球，亏了张红牌，扯平，但整体还是赚了，因为添了份情调。 　饮足吃饱，下船享受著名的内卡河。撑船的是一位俊秀腼腆但有点坏的小伙。同船的有一大帮外地来的大娘，农民打扮，个个极其壮实。船未开，这些大娘便大呼小叫，嚷嚷着船要翻了，并指责小伙使坏。 　小伙并不解释，只安排大娘们在船两侧平均坐下，然后便一篙一篙地逆流而上。但见两岸一片绿色，树梢处透出一点暗红或黄色的屋顶。小伙与大娘们说说笑笑，我听不大懂，只隐隐约约听到“亚琛”、“女朋友”、“不读书了”等几个关键词汇。 　船行时间一共为一小时。到了一个桥孔，船掉头顺流返航。船掉头时，不知大娘们使了什么手脚，竟让那小伙翻到了河里！ 　小伙落水后并不恼怒，还是笑嘻嘻的。他扳住船帮，一个挺身鱼跃，上了船头。望着小伙水淋淋的汗衫和牛仔裤，大娘们一个个乐得击掌大笑！小伙索性也不撑船了，往船头一坐，慢声细语地与大娘们唠起了嗑。 　水流极快，一会儿便抵达码头。付了六欧元船费(没有发票，不可报销)，再望了一眼灵秀的图宾根，便急急往火车站赶。天色不早，该回斯图加特大本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