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潘桐冈

赠友诗

这是一首赠友诗，表达了作者对潘桐冈的怜悯之情、激励之意。潘桐冈是一位有才华而又不得志的艺术家，郑板桥对其才华表示了极大的钦佩，对其坎坷遭遇表示了极大的不平。诗歌从这两方面入手来抒写，前半部分以气冲云霄的笔致叙写潘桐冈的艺术才华。开头四句，郑板桥提出自己对学问和创作的主张，以下十二句以流畅的笔触赞美了潘的才华。诗歌后半部分开头八句写潘的不得志，以及作者最欣赏的“志亦不能为之抑，气亦不能为之塞”的豪气。其实，这也是郑板桥自己的生动写照。诗歌最后是安慰潘桐冈之词，充满着慷慨激昂的情调，郁勃不平之气充溢其中。全诗写得悲愤慷慨，长歌当哭，使人感受到了一种诗人仿佛想要与世俗为敌的“狂”态。

作品原文

赠潘桐冈⑴

读书必欲读五车，胸中撑塞如乱麻。⑵

作文必欲法前古，婢学夫人徒自苦。⑶

吾曹笔阵凌云烟，扫空氛翳铺青天。⑷

一行两行书数字，南箕北斗排星躔。⑸

有时滴墨娇且妍，晓花浮露春风鲜。

画眉女郎年十四，欲折不折心相怜。

斩龙杀虎提龙泉，定情温细桃花笺。⑹

萧萧落落自千古，先生信是人中仙。⑺

天公曲意来缚絷，困倒扬州如束湿。⑻

空将花鸟媚屠沽，独遣愁魔陷英特。⑼

志亦不能为之抑，气亦不能为之塞。

十千沽酒醉平山，便拉欧苏共歌泣。⑽

君不见，迷楼隋帝最荒淫，千秋犹占烟花国。⑾

名姬百绯试琵琶，骏马千金买鞍勒。⑿

丈夫得志会有时，人生意气何终极。

扬州四月嫩晴天，且买樱笋鲥鱼相啖食。⒀

注释译文

注释

⑴潘桐冈：名西凤，浙江新昌人，精刻竹，居扬州时与郑板桥交往，郑板桥曾有诗说：“试看潘郎精刻竹，胸无万卷待何如？”⑵五车：《庄子·天下》：“惠施多方，其书五车。”旧时称读书多为“学富五车”。⑶婢学夫人：比喻做作不自然。袁昂《书评》：“羊欣书如大家婢为夫人，虽处其位而举止羞涩，终不似真。”⑷笔阵：文笔之事有如战阵，故云。杜甫《醉歌行》：“笔阵横扫千人军。”氛翳（yì）：浮云。⑸箕（jī）、斗：星宿名。躔（chán）：日月星辰运行的度次。⑹龙泉：古宝剑名。桃花笺：情人的诗笺。郑板桥《呈长者》：“桃花嫩汁捣来鲜，染得幽闺小样笺。”⑺萧萧落落：洒脱大方的样子。⑻缚絷（zhí）：捆绑手脚。如束湿：像捆扎湿物一样严紧。《汉书·宁成传》颜注：“湿物则易束。”⑼屠沽：屠夫和卖酒的人。英特：杰出的人物。这里指潘桐冈。⑽十千沽酒：花许多钱买酒。王维《少年行》：“新丰美酒斗十千。”平山：即平山堂，在扬州蜀冈法净寺（古称大明寺）院内，宋欧阳修为扬州太守时所建。欧苏：欧阳修与苏东坡，二人都做过扬州太守，而且苏东坡也曾在平山堂内举行过宴集。⑾迷楼：隋炀帝所建，楼内穷极华丽，曲折回环，误入者不得其门而出，故称迷楼。烟花国：指女色。⑿琲（bèi）：成串的珍珠，这里指女子华贵的装饰。⒀鲥（shí）鱼：中国东南沿海所产名贵鱼类，春夏之交进入江河产卵，此时体内脂肪肥厚，味极佳美。

译文

读书一定要读很多书，装入胸中如同乱麻一样塞满。写文章如果一定要效法前人，就像婢女要学夫人的神态举止一样，白白自讨苦吃。我们的文笔犹如战阵般凌厉，横扫浮云直冲云霄。写下一两行甚或几个字，像星宿排列般不可更易而光华灿烂。有时作成书画娇媚柔丽，宛如春花浮露，直使妙龄女子欲折而不忍折。有时书画应像提着龙泉宝剑斩杀龙虎一样雄壮有力，又要像传递温婉之情的桃花笺。洒脱大方自然流传千古，先生一定是人中之仙。老天违心地捆绑了潘桐冈的手脚，使他在扬州穷困潦倒。潘桐冈空将精妙的花鸟画取悦于世俗之人，偏独使英特的才质陷入愁魔之中。志气也不能被压抑、阻塞。潘桐冈在平山喝醉了，就狂放得要拉着欧阳修、苏轼一起歌唱哭泣。君不见隋炀帝建的迷楼最为荒淫，千百年来仍然以女色出名。用珍珠去换取名姬弹奏琵琶，用千金去购买骏马的鞍勒。大丈夫一定会有出头之日，不能轻易丧失进取的意志和勇气。扬州四月初晴天气，且去买樱桃、笋子和鲥鱼来吃。

作者简介

郑板桥（1693~1765），即郑燮（xiè），字克柔，号板桥，江苏兴化人；康熙秀才、雍正举人、乾隆进士；客居扬州，以卖画为生。

郑板桥有多方面的文学、艺术才能，擅画竹、兰、石。又工书法，用隶体参入行楷。他的诗、书、画，人称为“三绝”。生平狂放不羁，多愤世嫉俗的言论与行动，被称为“扬州八怪”之一。

郑燮所作诗，如《悍吏》《私刑恶》《逃荒行》《姑恶》《孤儿行》等篇反映社会黑暗，同情人民疾苦，富有现实意义；《扬州》《自遣》《游焦山》《野老》等篇自抒所见，表现真率性情；大量提画诗都有寄托。他诗歌的特点是，不傍古人，多用白描，明白流畅，通俗易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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