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入松·邻舟妙香

南宋吴文英词作

《风入松·邻舟妙香》是宋代词人吴文英创作的一首词。此词写作者因从邻舟闻到的美人香味而生出无限思量和感慨，并由此引发了作者的悲观臆想。全词语意曲折委婉，想象丰富，善于化用前人诗句入词。

作品原文

风入松⑴·邻舟妙香

画船帘密不藏香。飞作楚云狂⑵。傍怀半卷金炉烬⑶，怕暖销、春日朝阳。清馥晴熏残醉⑷，断烟无限思量。

凭阑心事隔垂杨。楼燕销幽妆。梅花偏恼多情月，慰溪桥⑸、流水昏黄。哀曲霜鸿凄断⑹，梦魂寒蝶幽扬⑺。

注释译文

词句注释

⑴风入松：词牌名。词调名出自同名古琴曲（相传为晋代嵇康所作）。双调七十六字，前后段各六句、四平韵。

⑵楚云：即巫山云雨，指男女情事。

⑶金炉：铜制的香炉。

⑷馥（fù）：香气。晴：一本作“暗”。

⑸慰：一本作“熨”。

⑹断：一本作“绝”。

⑺梦魂寒蝶：用庄周梦蝶典故，见《庄子·齐物论》。

白话译文

邻舟虽用重帘遮隔，但是“妙香”仍能从帘子间的缝隙中透溢出来。闻到这一股“妙香”时，就联想到熏此香的美娇娘，又想到或能与她接触而产生梦想。这时候她一定是睡袍半掩，怀端着熏香金炉。那炉中散发出来的暖融融的香气以及美人儿脉脉含情懒洋洋的情调，使春天的朝阳也显得更加温煦和暖。从邻舟上飘溢过来的馥郁的妙香，终于熏醒了醉梦。面对着这时断时续的香气，不由清醒地意识到与美人终究是被分隔在两条船上，无法相见。

美女回家后靠着窗栏可能也会浮想联翩，心事重重。因为她眼中惟有浓密的柳枝阻隔视线，而闺阁深深还将幽锁着这位毫无人身自由的美娇娘。梅花幽香自在飘荡，与小桥流水和谐地组合成一种朦胧美。但是偏生这月光自作多情将它们照射得一览无遗，令人毫无回味的余地。眼前处境好像深秋时的孤雁南飞，哀鸣声声，令人不堪卒听，即使是进入梦乡，也好像化成了一只寒蝶，在职独自幽凄地飞翔。

创作背景

这首词因闻邻舟妙香而引发对邻舟女子的暗恋之情而作，也有人认为是为忆念去姬而作。其创作时间难以确证。

作品鉴赏

整体赏析

此词发端“画船帘密不藏香”一韵，言邻舟帘密本可藏馥郁的香味，然而后三字却道：“不藏香”，一个转折，用笔突兀，但正好引出第二韵“飞作楚云狂”，此五字写词人闻香后的内心活动。此“香”飞入空际，化为“云”，而此“云”又是“楚云”，并且又以“狂”字修饰之，“楚云”代指巫山云雨，男女之情。此写词人闻此‘香’后引起爱慕的联想，故曰“狂”。此写“香”，实为下片埋下伏笔。“傍怀韵，继写“香”，亦写词人感受。“傍怀半卷金炉烬”写熏香在铜炉上袅袅飞升，依人傍怀，键绻多情，然又要逐渐燃烬。“怕暖销、春日朝阳”，写人对香的忧虑，春日天暖，则不宜点燃香炉，故曰“怕”，从而表达了对“香”的依恋之情，为下片又作了铺垫。“清馥晴熏，残醉”，言当前晴日下熏香发出清新馥郁的香气，令人陶醉，“残醉”呼应“金炉烬”，言香欲“烬”，故曰醉将“残”，在行笔中再次表达依依之情。接着写道：“断烟无限思量”，怕香烬，但终于“断烟”，这不禁引起“无限思量”，无比惆怅。

下片从“无限思量”引发，“凭栏”一韵，写内心悲情。“凭栏心事”言眼前词人独自凭栏思量心事。“楼燕”代指女子，“隔垂杨”“锁幽枚”并非眼前实景，而是以设想之景表达望而不见之事。“梅花偏恼多情月”一句，用移情、拟人法表达词人怅惘情怀：明月多情，而梅花无意，岂不令人“恼”，“梅花”代指邻舟女子，“明月”自指。“慰溪桥、流水昏黄”化用韩偓《曲江晚思》：“水冷鹭鸶立，烟月愁昏黄”，此言流水无情，故以“昏黄”表示“愁意，然“溪桥”还可稍阻流水，故又曰“慰”，这在表达情感上又是一个跌宕。最后“衰曲霜鸿凄断”一韵，表达了终竟“君子好速”而不得的悲叹。此韵言，自己不便援琴抒发孤鸿凄切之悲情，只好拥衾独睡，让幽梦飞飏而已。“梦魂寒蝶”用庄子梦蝶的典故，代指幽梦，以“寒”字进一步表达凄寒孤寂之情。

名家点评

近代词人陈洵《海绡说词》：是香是梦，游思缥缈，吴词之极费寻索者。“不藏香”起，“楚云”则梦也。“炉烬”承香，“朝阳”承云。香既不可久，则梦亦不可留，故曰“怕暖销、春日朝阳”。 “晴熏”则日暖未消，“断烟”则馀香尚袅，断续反正，脉络井井，不得其旨，则谓为晦耳。“思量”起下阕，楼隔垂杨，燕锁幽妆，人已去也。“梅花”二句，影事全空，徒增烦恼。“霜鸿”往事，“寒蝶”今情，当与《解蹀躞》一阕参看。盖亦为其去姬而作也。

近代词学家杨铁夫《梦窗词选笺释》：此因闻邻舟妙香而忆姬之作。“帘密”疑可藏香，乃不能藏，是折落。因藏不住所以飞出，“飞作楚云狂”五字，何等精神。日暖则不宜蒸炉，故曰“怕”。残醉则宜之思量，引起下阕。下阕皆思量中事。“流水昏黄”有自由意。

近代词学家刘永济《微睇室说词》：此词陈洵说“是香是梦，游思缥缈，吴词之费寻索者。”盖因邻舟之香，姻蕴缥缈，引起颠倒梦想。首句入题。“飞作”句才人题便生梦想。“楚云”本香烟，但用“楚云”便成幻词。宋玉《神女赋》有“朝为行云，暮为行雨”句，本言神女灵踪无定，故词人多用为故实。此因香烟缭绕，出于邻舟，遂由之而惹起幻想。曰“狂“者，又从“楚云”生出，即缥缈无定之意也。“傍怀”句，从香烟加以深切刻画，仍是想中之物。“半卷”者，香渐薄也。“怕暖消”者，怕香冷也，怕楚梦亦如香薄烟冷也。“清馥”“断烟”二句，曰“残醉”，曰“思量”，总之言邻舟香妙，使人发生冥感幻觉。至其所感所觉为何事，留待下半阕说。此词家所称“留”字诀也。换头句之“心事”即上过拍之“思量”者。曰“隔垂杨”，与其集中《珍珠帘》词“梦隔银屏”意同。《珍珠帘》乃闻隔墙人家箫鼓声而作。“隔”者，有所阻碍也。“楼燕”句本言人独处，故曰“锁幽妆”，但托“燕”说。吴词之“燕”，多以代其去妾。行文至此，虽未将心事明白说出，而“思量”之苦，已足够人寻味。“梅花”二中梅以自比。言“梅花偏恼多情月”者，月把梅之心事分明照出，故可恼也。合下句观之，词意方显。“流水昏黄”暗用林逋“暗香浮动月黄昏”诗意。曰“慰”，正见明月“多情”，特来相照，不知梅花却正怕此昏黄也。故曰“偏恼”。词意在此，极为隐约。“哀曲”二句言“哀曲”如霜鸿之声，令人凄断，我之“梦魂”又如“寒蝶幽随”耳。陈氏谓“极费寻索”，亦因其托兴深微，故觉“游思缥缈”。总全首观之，上半阕写邻舟妙香、下半阕写因香妙而引起之心事。写心事之笔，特隐约微婉，若有万分不得已之情，而又不忍痛快写出者，故读来不易寻索。此非晦涩，而是深微，当知分别。梦窗与其妾，因何中道离析，已无可考。但观其于离析之后，如此缠绵，其中似有难言之隐。五代词人喜写闺情，其间颇多缠锦婉约之作，不意梦窗以大丈夫而溺情于妾，竟如此缠绵，虽曰情之所锺，终不免“词人之赋丽以淫”之讥。

作者简介

吴文英，宋代词人。字君特，号梦窗，晚号觉翁，四明（今浙江宁波）人。原出翁姓，后出嗣吴氏。一生未第，游幕终身。绍定（宋理宗年号，1228—1233）中入苏州仓幕。曾任吴濳浙东安抚使幕僚，复为荣王府门客。出入贾似道、史宅之之门。知音律，能自度曲。词名极重，以绵丽为尚，思深语丽，多从李贺诗中来。有《梦窗甲乙丙丁稿》传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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